两部《宝莲灯》所表达的思想（上）

 

文/南暖喂鸽人

 

前言：昨晚在整理旧电脑的时候翻到一篇大人物上一个龙年整理发表的一篇旧文，在和同志们就它聊天的时候又看到一位同志写的《黑神话》文章中的一个情节提到了二郎神杨戬对天庭不满，勾起了我关于《宝莲灯》和《宝莲灯前传》中焦恩俊饰演的二郎神杨戬的相关记忆，一直到昨晚睡在床上我都在想“劈山救母”和杨戬的关系，想着想着就想到了刘继明老师所著的《黑与白》中古首长看好的接班人陈沂蒙的命运从80年代的那个大院沙龙就已注定的深层逻辑，也想明白为什么那一年那个倒下的人注定会是他了，然后就睡着了。

所以，我想用两篇文章写一写杨戬，也当写了创作出两部《宝莲灯》的时代吧！

 

一、

那位同志写到：

百眼魔君是西王母在下界的白手套，做的是天庭的买卖。

西王母给了百眼魔君仙卵到下界孵化，在盘丝洞底秘密培育琴螂，再给黄花观的道人编造入卵飞升的美梦，哄骗道人吃下虫卵成为琴螂宿主或进入虫茧成为异化的妖魔，最终炼成丹，为天庭提供灵蕴。其中最大的宿主就是昴日星官，取经时他帮助孙悟空打败百眼魔君，站错了队。

孙悟空被打败后，曾经和孙悟空关系密切的神仙也被清算，百眼魔君用西王母给的金钗割断昴日星官的喉咙，逼迫他吞下虫卵，变成了琴螂的宿主，培育成半死不活的晦月魔君。

综上所述，对高高在上的神佛而言，甭管妖怪神仙，只要沾染上因果，都可以是被吃干抹净、助力长生的对象。

我之前是从历史变迁、时代变化的角度来看孙悟空的形象塑造的，比如说孙悟空的形象一直都跟时代变化相联系。比如辛亥革命、五四运动之后的孙悟空所表现是的自我审视；在民国时期则呈现的是一种“谁要他封？”可以自己去争取自己所想要的而不求人、渴求独立、渴望自由但潜意识里还是一种渴望被认可的心态；1985年的《金猴降妖》在为白骨精为代表的伪装妖精“正名”；1986版《西游记》“敢问路在何方”表现的是一种寻路难的困惑；1995年的《大话西游》表现的是在经历过80年代末和九二南巡之后的年轻人在面对反叛和归顺之间的选择也表现当时人们整个心态的迷茫；2006年《静静的嘛呢石》是通过孙悟空作为汉藏的联系来表达对“包容万物的天下之爱”的追求，可以说它们都非常契合时代背景。

而二郎神杨戬的形象塑造也是如此。中国古代民间神话故事中杨戬的形象演变沿革体现着当时人们的一种诉求，比如明朝时杨戬的形象是反抗者，劈山救母、反抗斗争的主角是杨戬。到了清朝的话本中，劈山救母的主角已经变成了沉香，杨戬和孙悟空都成为了镇压者。有同志认为:

其中一个原因是从宋朝到清朝，二郎神在民间逐渐从一个推广中的小神变成了主流信仰之一。地位发生了变化，角色定位也发生了变化，从反抗者变成了上位者。

而2005年国庆在央视上映的《宝莲灯》和四年之后的2009年同样在央视上映的《宝莲灯前传》同理。很多影视剧都是前传在主传之后上映，比如《神探狄仁杰前传》《西游记前传》，但很少能有作品做到前传和主传能互相倚靠、互相理解的，而两部《宝莲灯》做到了。

 

二、

在建国60周年上映的《宝莲灯前传》中作为玉帝亲妹妹的瑶姬从天上下界不是像一般的仙侠剧中是感觉天上寂寞就下界游玩，而是她的任务让她下界的——因为三首神蛟偷走了玉帝的龙珠，她作为欲界女神要负责捉拿三首神蛟。在双方的打斗中，瑶姬中计被三首神蛟抓碎了心，元神封在体内。赶着毛驴的书生杨天佑途径她昏迷的地方，救了她。杨天佑初见瑶姬，虽然被她的美貌所惊叹到，但仍不忘守君子之礼，在知道瑶姬需要一颗心才能恢复后他经过了自己的思忖之后就决定挖心救瑶姬。他知道这样是要死的，为了救瑶姬，他愿意舍弃自己的生命去一命换一命。剧中的设定是杨天佑不用死，瑶姬也能救，二人共用一颗心即可。

“共用一颗心”的设定，为二人后面的感情发展做了铺垫，也通过瑶姬的视角，见识了这个看似文弱实则坚韧的书生杨天佑的内心之纯。瑶姬愿意和杨天佑在一起不是什么空虚寂寞，也不是为了活命的无奈权宜，而是她感受到了“爱”——“爱，是付出；欲，是索取”。

他们的感情是基于他们对爱的认知体会而建立的，既没有把男性的形象刻画的猥琐粗鄙，也没有把女性的形象刻画的粗浅无脑，没有污名化任何一个角色，更不是像现在的仙侠剧、玄幻剧一样建立在等级森严的身份尊卑或男帅女俊、与生俱来的神善魔恶中。

天庭知道瑶姬在凡间结婚生子后，玉帝就派大金乌和天蓬元帅（猪八戒的前身）来杀掉他们一家人——除了瑶姬（把她关押在桃山下），其他人全部就地正法，包括自己的亲外甥、外甥女在内。

面对天兵天将，杨天佑没有害怕没有胆怯而是第一个站出来替妻儿去承担。当天兵的刀向妻儿砍来时，他选择用自己的凡人之躯去保护他们，虽然他知道护不住。

瑶姬和杨天佑数十年相伴，养育了三个好儿女，痴迷武术的杨蛟被天庭杀害，杨戬在经历灭门之痛后，明白了责任和隐忍。杨婵则有和她父亲一样的悲悯之心。

杨家兄妹在哪吒和天蓬元帅的保护下得以逃亡，在逃亡路上天兵围困了陈塘关，哪吒愤而自杀向父母还了养育之恩，这里表现的就是哪吒对儒家传统下的父权和族权的抗争。太乙真人则用宝莲灯的一片莲花给哪吒重塑金身，杨婵成为了宝莲灯的新主人。

杨戬以对母亲的爱和妹妹的承诺为动力，练成石斧到桃山劈山救母，结果却失去了母亲。因为，玉帝竟派出了自己的十个儿子变成了十个太阳去晒死自己的亲妹妹瑶姬。杨戬悲愤难当，杀了九个太阳，如果不是嫦娥的阻拦这最后一个太阳是留不住的，这里是该剧的一个高潮。杨戬上天寻仇，拆了南天门，玉帝下令放天河的水淹死杨戬，却导致天河的水流往下界，造成了水患，可见玉帝这种天庭统治者是压根不把下界百姓的生死放在心上的。

在心上人嫦娥的劝说下，杨戬放弃了向天庭寻仇，决定和杨婵一起下界治理天河弱水，选择为下界的万民而放下。杨家兄妹一边治水，一边对付天庭的追杀，同时结交了梅山六兄弟。当杨戬治水成功，要和天庭决战时，玉帝采纳了王母的建议，封杨戬为显圣二郎真君、杨婵被封为三圣母，留守华山。为了免去苍生百姓的灾难，为了给下界带来和平，杨家兄妹接受了这一封号，但杨戬拒不上天，仍然住在自己灌江口的老家中。杨家兄妹与天庭的矛盾暂时得以缓解。这时的杨戬也被西海三公主敖寸心的柔情所感动，为了与天庭对抗，他娶了敖寸心为妻，但婚后的杨戬很痛苦，让他继母亲配凡人自己被王母困在四重天之后再次对“情”产生了怀疑。孙悟空大闹天宫，玉帝无奈采纳观音的建议来求助杨戬。杨戬并不想真正与孙悟空为敌，可孙悟空一张嘴捅到了杨戬的痛处，杨戬后面帮天庭抓住了孙悟空。但孙悟空逃离八卦炉天庭再次来求助时他拒绝了因为对自己的行为已经非常后悔了。一千年过去后，王母亲自出马来劝说杨戬，只要他答应出任司法天神，就会帮助他解除与敖寸心的婚约。杨戬以为没有了“情”的困扰就真的可以避免像母亲那样的爱情悲剧的重演，更何况如果把司法天神的大权握在手中，他相信将能够自如地平判许多冤案，帮助许多受苦受难的人们，于是他毅然与敖寸心解除了婚约，敖寸心也为爱甘愿放弃被贬为普通龙族，他接受了天庭的任命。做了司法天神之后，杨戬凭借手中的权利，帮助下界的人们逃离了天庭的无理责难，帮助玉帝的女儿八妹私嫁了草原雄鹰巴特尔，帮助平反了许多冤案。而这时他仅有的至亲妹妹三圣母杨婵嫁给了刘彦昌生下了沉香。身为司法天神的杨戬异常痛苦，在经过剧烈的思想挣扎之后他选择亲手把妹妹压在了华山之下，因为他无论多么爱这个自己唯一的至亲妹妹，也不能为了她而去牺牲南郡几十万的百姓，毕竟“一家哭何如一路哭”啊。后面从外甥沉香的身上，杨戬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才终于意识到，“情”没有错，错在了天条。

很多人在看到玉帝蛮横无“理”地下令十个太阳晒死自己的亲妹妹瑶姬的时候，都能够感受到和杨戬同样的愤怒，也有人能够和杨戬一样体会到权欲的可怕之处；在看到众人误会杨戬的时候，身临其境地心疼他内心的苦闷和孤独。

在剧里，即使抱令守律如大金乌，也会为了三界唯一的光保护小金乌，即使经受丧夫丧子之痛如瑶姬，也会在被十大金乌晒死前顾念天下苍生，向玉帝低头认错。

爱，是很宽厚广博的，不是只有仙侠剧、玄幻剧里卿卿我我的情情爱爱，瑶姬和杨天佑的夫妻之爱、杨戬与杨婵的兄妹之情、杨戬与哮天犬的兄弟之谊，玉鼎真人和悟空、杨戬的师徒之情都很感人。

在这部剧中，下界苍生从来不是天上神佛爱恨情仇的背景板，一个真正受万民爱戴的神从未也不可能会因为一己私欲就去无视苍生，这样的真神会为了天下苍生而牺牲自己所能牺牲的全部。

有高高在上的启蒙家和个人英雄主义者说了，世间百姓有千面，有愚昧、自私、贪婪、狡诈、欲望，但真正的革命者会说，世间百姓很智慧、无私、慷慨、真诚、朴素……资产阶级人性论者怎么能不说这些纯洁美好的品质也是人性中的一面呢？

《宝莲灯前传》这部剧看似在讲神话、讲武侠、讲情爱，实际一直在通过讲述普通人身上也能有闪闪发光的神性，也在表达天上神佛最需要的就是上面这些纯洁美好的人性，毕竟像玉帝王母之流的天庭统治者，连人性都没有的神怎么可能有神性？

送弱水回天，玉帝不管百姓死活仍要一意孤行要杀杨戬，可尚存一丝良知的神仙们为了众生都违背旨意。

当玉帝质问众神为何抗旨时，小金乌的回答很坚定很有力很正气：

“因为我们是神，我们从来不觉得我们的生死比三界众生更重要，所以，为了维护三界众生，我们可以以生命为代价，也可以违抗您的旨意。”

 

一个真正的神佛，应该遵从的从来不是最高当权者的意志，而是他们当初选择成为神佛的初衷和使命——福泽万民、拯救苍生，愿意为了苍生百姓去付出自己的一切、去牺牲自己的全部，而不是尸位素餐地混日子，更不是只为了吃人不吐骨头一样地换着花样的吃尽来自下界生灵的各种各样的供品。

这才是值得我们每一个下界凡人追的真神。

 

编辑:飞舟

来源:北上一碗汤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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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4年9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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