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克斯·卡利尼科斯访谈：走向民主计划经济 后资本主义时代的生活:市场暴政的替代方案

 

“一旦市场交易完全从属于民主决策，即使价格和货币仍然是方便的计价手段，市场交易也决不会导致市场经济。要想战胜资本主义的邪恶，必须把市场替换掉，而不是解救市场。”

 

 

 

 

 

题记：在越来越多人寻求更好的生活方式之际，马克思主义作家亚历克斯·卡利尼科斯在接受《社会主义工人》杂志采访时谈到了后资本主义时代的生活将可能是什么样子。

 

 

问

在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市场决定了我们生产什么、如何生产以及产品该如何分配。如果不通过市场，我们能想象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吗？

答

需要指出的是，市场分配资源和评估价值的方式非常的差劲。社会生产资源的控制权集中在少数人手里。这臭名昭著的“1%”主宰着大公司、银行和国家。

 

资本主义体系的不同单位相互竞争利润和权力。因此，谁将享有优先权是盲目竞争的结果。在这个过程中，大量资源被浪费了。例如，让我们想想在全球经济危机当中，大家都损失了多少。

 

资本主义的竞争过程是由价格波动引导的。但从任何真正的估价的角度来看，它所产生的结果都是荒谬的。像对冲基金老板这样毫无价值的人的收入比像护士和教师这样有用的人高出太多。此外，价格体系未能记录许多重要的成本，如工业资本主义对地球的破坏。

 

而在民主计划经济中，有关资源分配和使用的决策将在直接受影响者讨论和投票的基础上做出。

 

在今天，经济过程被当作是只被少数“专家”能够理解的自然法则所支配。相反，我们要让它接受集体民主讨论和决策。

 

问

以民主方式规划现代经济，这现实吗？如果每个决定都要投票表决，这个过程是不是太麻烦了？

答

民主计划经济将基于由直接受影响者作出决定的原则。这首先意味着需要进行大规模的权力下放，只有通过摆脱资本主义的革命——这一点迟早都会发生——才能确保其实现。

 

地方一级的决策将尽可能由工作场所和邻里大会或由这些大会选出的代表委员会做出。更复杂和更大规模的决策则需要不同的方法。可以在城市、地区、国家和国际层面设立代表机构，就如何分配资源做出更广泛的战略决策。

 

（资产阶级）主流政治的基础在于大多数人是消极的，社会问题远离他们的关注。但如果人们赢得了掌控日常生活的权力，我们可以期待民主参与的大幅增加。

 

问

有人可能会指出“计划经济不是效率低下吗？这不正是苏东阵营失败的原因吗？”

答

其实，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就已经实施过很多计划。如果不花大力气进行协调和前瞻思考，复杂、相互关联的经济体就无法运转。真正的问题在于，这种计划极不民主，它只是反映了相互竞争的公司和国家的优先地位。

 

苏东阵营所谓的社会主义政权就是一个例子。1917年俄国革命的失败直接表现为发动革命的工人委员会（苏维埃）的衰落。结果是党国官僚篡夺了工人权力。这个新的统治阶级不得不与西方帝国主义列强竞争。这包括集中资源建设重工业，以生产可与西方相媲美的武器。这就是苏联的（指令性）计划经济，涉及到巨大的权力集中。它不是由普通劳动人民的需求推动的，而是由军事竞争的需要驱动的。

 

苏东的例子并不能证明民主计划经济行不通。它只是证明了卡尔·马克思很久以前就提出过的观点--社会主义只能建立在国际基础上。只要资本主义制度仍旧存在，它就会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将其竞争和积累的逻辑重新强加给任何暂时摆脱了它的孤立政权或边缘地带。

 

Q

资本主义的某些发明创造在新社会中是否仍然有用？还是我们必须从头开始建设一切？

A

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发挥了它所谓的 "文明化 "作用，极大地发展了人类的生产力。但他总是小心翼翼地补充说，资本主义是以一种剥削性和破坏性的方式发挥这种作用的。社会主义革命的作用是解放生产力，生产力实际上就是男人和女人的能力。我们将夺回这些能力，并将其置于集体民主控制之下。因此，社会主义社会将建立在资本主义的生产成果之上。它将对迄今为止的技术进行选择，摒弃一些，保留另一些。此外，在资本主义框架内发展起来的一些机构也部分反映了工人运动中关于优先考虑人类需求的愿景。医疗服务就是一个例子。我们不想保留的只是它的官僚结构。但国家医疗服务体系中仍有许多有价值的东西。

 

Q

资本主义在全球范围内制造了巨大的不平等。我们如何确保新社会不会复刻这些问题呢？

A

社会主义革命只有在全球范围内才能取得成功。但它很有可能先从全球南方（注：“全球南方”一般是指包括非洲、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区、太平洋岛屿以及亚洲的发展中国家，南南合作金融中心把“全球南方”定义为“77国集团和中国”）开始。迄今为止，21世纪最先进的斗争发生在埃及和玻利维亚等国。因此，来自全球南方的工人、农民和其他贫困人口很可能在社会变革中处于领导地位。情况越是如此，资本主义社会不平等问题再现的风险就越小。

 

对于任何一个新社会来说，重中之重的优先事项就是迅速转向低碳经济。这不仅是防止混乱的气候变化所必需的，而且也是为目前在悲惨的苦难中劳作的数十亿人提供体面的生活所必需的。气候变化问题凸显了计划经济的必要性。本周在德班召开的气候大会将表明，资本主义大国已经放弃了认真减少碳排放的努力。

 

这是因为减排意味着在国际范围内重新分配资源。这将破坏整个资本主义竞争体系。所以我们需要依靠民主计划经济来拯救地球。

 

在更广泛的层面来看，社会主义社会将建立在全人类需求的基础上。因此，无论它的目标是什么样的物质幸福标准，它都必将是一个普世的标准。

 

 作者介绍：

亚历克斯·卡利尼科斯（Alex Callinicos）是一位出生于津巴布韦的英国政治理论家和社会活动家，曾以学术身份担任伦敦国王学院欧洲研究教授。作为社会主义工人党（SWP）的主要成员，出版了许多书籍，代表作有《幻想的篝火:自由世界的双重危机》（Bonfire of Illusions: The Twin Crises of the Liberal World）。

 

 

本文发表于社会主义工人网（Socialist Worker）

原文链接点击左下角 阅读原文

 

翻译：彼得潘

排版：墨谈国士

 

 

编辑：红星闪闪

来源：阶级与哲学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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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4年10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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