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来电话要求删文章的副市长跳楼自杀了

文|刘虎

腊月廿八（1月27日），全国优秀司法警察、贵州凯里监狱四级高级警长王圣的夫人潘永慧，把微信名改成了“苦尽甘来”。

随后，她高兴地给我发来信息，说已被关押一年有余、距离一审法院判处的刑期还有两个多月未满的王圣，黔东南州中级法院为其办理了取保候审，已经出来了。她特别感谢我和助手小巫的鼎力支持。

我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说：这是一个好消息，黔东南州中院看起来不会维持一审判决，安心过年吧。

潘永慧文化不高，但为丈夫喊冤很执着。在她去年9月从贵州赶来重庆找我求助时，我就为她做了分析判断。我说，她的丈夫不应该受到刑事追究。

总有人认为自己看透了人间，胳膊拧不过大腿，面对强权的不法侵害无能为力。但实施不法侵害者，很多时候并不像你想象中那么强大，他们害怕阴谋与丑陋被曝光于天下，那会让他们无所遁形。因此，只有当被侵害者决定不去努力抗争的那一刻，才是真正的没有了希望。

01

给我打电话要求删文章的副市长自杀了

展示荒诞，对杀死和终结荒诞真能起到致命的作用。另一个新近的例子是：吉林省吉林市下辖县级市舒兰市副市长兼公安局局长崔玉生，在2024年9月9日前后自杀身亡。

崔玉生曾担任吉林市公安局经侦支队长一职。2023年3月，我发布了文章《吉林警方立案侦查上海一公司股权交易8年，致10余家公司濒临破产》，披露了上海鹏盛科技实业有限公司董事长王宇峰被吉林市经侦“远洋捕捞”的案件。

该文发布后，崔玉生以“吉林市公安局负责人”名义打来电话，要我删除这篇文章，我当即回绝。他说：“公安机关经过这么多年，经过八年也好，多少年也好，去侦办这个案件，你知道多复杂吗？”我问：此案办了八年之久，已经违反公安部相关办案规章，他居然表示：“我再告诉你，这事有可能再办八年！”

崔玉生如此着急让我的文章消失，在于文中披露了王宇峰曾向多个部门举报的一个贪腐线索内幕：

2015年年初，前任经侦支队长郝君（崔玉生时任副支队长）涉嫌接受当地上市公司吉林华微电子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夏增文3000余万元贿赂，为其子郝嘉良在深圳万泽云顶尚品花园购买了两套总面积约360平米的豪宅。

王宇峰2022年11月被吉林市公安局从上海带走刑拘时，崔玉生任经侦支队长，正是指挥者。

2024年5月，看守所里的王宇峰再次实名举报夏增文于2016年4月行贿郝君之子2000万元，并提供了资金流水线索。同年7月25日，吉林市纪委监委宣布：郝君接受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跳楼副市长的简历现在已从舒兰市政府官网撤下

2024年1月调任舒兰市副市长兼舒兰市公安局长的崔玉生在跳楼之前，曾接受郝君案专案组询问。

两任经侦支队长一落马一跳楼，报案人夏增文亦外逃失联，留下一地鸡毛。2024年10月、12月，吉林市高新区法院分别以“无管辖权”，对王宇峰涉嫌职务侵占一案进行退卷和退案处理，将案件退回给高新区检察院。

2025春节前，王宇峰的辩护律师向吉林方面申请取保候审。但“吉林那边他们还是不放王总出来。目前案件既不在法院，也不在检察院——法院完成退案了，检察院没接收，案子飘在空中。”王宇峰的家人说。

出现如此一幕，非常荒诞。但这早晚得解决，拖也拖不了一辈子。2025年1月27日晚，我又看到《时代周报》刊发报道《起底ST华微十年股东纷争：涉嫌14.91亿元资金占用，且实控人成谜》，继续追踪此事件。

02

拨开重特大刑案中的冤案“迷雾”

继续以时间为序，复盘2024年我们为披露真相、促成公平正义所发的一些微光。

1月14日，我们经过前后长达半年的调查，推出文章《一名陕西榆林籍党代表、全国人大代表被指命案释放犯，本人回应》，讲述全国治沙英雄、“全国劳动模范”、十八大代表、陕西石光银治沙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石光银，系由因犯杀人罪被定边县法院判处有期徒刑的村干部石广银改名而来。

洗白了杀人犯罪身份信息的石光银，欺骗各级组织，继续担任村支书，以新的身份信息成为了全国人大代表等，并获得了各种顶级荣誉。

石广银在接受我采访时，承认了自己当年杀人的事实。

与读者的沟通

但是，证据确凿的调查文章遭到了陕西有关方面的删除（后重发），石广银照样堂而皇之地登上了2024年的春晚现场观众席。

同月，我们的文章独家披露《内蒙密集纠正涉矿无期徒刑案件，全区部分环境资源案件改为集中管辖》，趋势性展现了内蒙古多家政府盖章支持采矿后被定“非法采矿”的民企冤案得到司法纠正。

涉矿企业都要用到民爆物资，因此最为害怕被扣上的帽子是非法买卖、运输、储存爆炸物罪，该罪动辄可量刑十五年和无期徒刑，被告人命运悲惨。在二审被“拿掉”的一起包头市东鑫能源发展有限责任公司、姜杰等人犯该罪案件中，内蒙古高院评价：

对矿山企业在实际使用爆炸物时是否违反爆破一体化要求，未能规范操作爆炸物，应当属于行政处罚范畴，不宜以刑事手段评价。

同期，我们披露了广东东莞、福建福州、广西北海的三起问题多多的“黑恶势力”重案，分别是《广东现“大冤种”恶势力集团：放贷1个亿，8000万没收回，借钱的大多是老赖》《黑社会是橡皮泥？经常打架的两拨人竟被福建法院捏成一个团伙》和《中国最穷黑社会：警方抄家18人仅得款3万元》。

在此类重案中，被告人动辄以数十计，但控辩双方的地位完全不平等，辩方的声音也无从为外界知道，甚至旁听案件都很成问题——法院经常性限制旁听，仅限2名亲人，客观上让它们成了令法律界诟病的“秘密审判”。

事实上，在辩方的观点为外界所知后，很多荒唐办案经过也随之曝光。这于办案机关有压力，但对规范办案、提升司法公信力带来正面影响。

杀人犯改名后成为全国人大代表并登上春晚。网页截图

我们还实地调查了《“混合所有制”企业甘肃造无人机七年不成：国企高管忙着监守自盗》，展现了甘肃经济技术开发区翼腾航空装备制造有限公司的困局；撰文《“左右互搏”的法学泰斗：先给被告人无罪专家意见，后又赞赏法院有罪判决》，提出了对法学泰斗高铭暄论证中国首例“院士贪污案”认为无罪，后又在《人民法院报》上发表文章高赞法院有罪判决的行为的质疑。

03

讲述民营企业家金宗博自杀谢世的内情

3月10日，我们发布了《福建三名女学生称遭男律师猥亵，但一段呻吟视频令人费解》，讲述青年律师谢智超在2023年8月12日晚应友人之邀赴宴，不想却被控猥亵三名女茶艺师，成为一桩福州市台江区法院的刑事案件。谢的妻子及律师称，谢遭遇了“仙人跳”，曾被“要求给两斤半黄金”私了，做局者与派出所长关系密切，有三起犯罪前科。

根据谢智超的自述材料，如果其当晚有不正当行为，《起诉书》中的被猥亵者小娇及另一名茶叶店小妹不可能主动要求挤坐在车上，一同前往下一场。“且车在行驶过程中，同行者耿某某身边的茶叶店小妹还主动呻吟并对耿某某进行挑逗、嬉戏。”

“挑逗”的情况，被坐在副驾驶的王某无意中记录了下来。视频画面虽是车头前方，但可以反映车内声音。而视频交由专业人士通过分析音频，得出结论：发出呻吟的不止有“耿某某身边的茶叶店小妹”，还有被猥亵者小娇。

若指控属实，则有这样一条令人难以理解的时间线：小娇在餐厅与众人及谢智超一起正常吃饭喝酒，后来到茶叶店又单独请谢智超到二楼包厢泡茶，最后小娇又主动和谢智超挤坐汽车第二排的同一个座位并挑逗，一车人被其老板连某某叫回店里后，小娇跟着老板一起揭发谢智超对其实施猥亵行为。

疑罪从无是《刑事诉讼法》“无罪推定原则”的派生标准。确立和坚持疑罪从无的原则彰显了现代刑事司法的文明与进步，能够有效减少和避免冤假错案的发生，在我国人权保障史上具有里程碑的意义。不过，在这桩疑窦丛生的强制猥亵案文章发布五天后，谢智超被认定罪名成立，获刑两年。他上诉至福州中院后，二审维持了原判。目前还在申诉。

同月，我们发布了《青岛楼盘十年烂尾史：开发商申请建完，但法院坚决不准》，讲述山东青岛同泰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2012年在青岛西海岸新区开工建设同泰华府小区项目，却因一桩债务纠纷被青岛中院查封至今，被迫停工，成了烂尾楼，更出现了“开发商想建完，法院不准许”的怪现状。在涉案法官等多人受刑事处罚或被调查、青岛中院作出的执行裁定被最高法撤销后，同泰华府将再次走上拍卖台。

文章发出后，基于对此次司法拍卖“贱价评估、萝卜拍卖等违法情形”的质疑，青岛中院取消了司法拍卖。后续处理工作如今仍在进行中。

同月发布的《重庆国有矿大火16人死亡：采购者内外勾结，用非阻燃带冒充阻燃带》，独家披露了造成16人死亡、42人受伤的重庆綦江松藻煤矿2020年“9.27”重大火灾事故的事故成因：井下输送带质量问题，是国企采购人员携手经销商用井上带冒充井下带，发生起火，导致了惨痛的事故发生。

生产商沈阳沈桥胶带制造有限公司法人代表张强的亲属说，“矿工们死于腐败！”

4月3日凌晨，我认识的民营企业家金宗博从其西安住所处跳楼自杀谢世。在此之前，2023年11月5日，我发布文章《落马副厅级官员遗孀被多人常年举报安然无恙，成青海女首富》，披露金名下的青海省海西州格尔木二级水电站及忠阳山铁矿被副厅级干部、西藏自治区政府驻格尔木办事处副主任唐增勋及其遗孀王有花骗走。在此事件中曾帮助伪造政府文件的格尔木市政协副主席尹剑云，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随后遭到纪委调查。

4月16日，我们撰写的万字长文《民营企业家金宗博失败的一生》发布，追忆这位“祁连山百亿非法采矿案”举报人在青海创业，三家企业均被地头蛇和国家干部夺走，维权近20年无果的悲惨故事。文章发布前一天，有知情人称，“格尔木的事情正在起变化。王有花的老公身上消失了7.5亿元，藏格办在查。”遗憾的是，金宗博没能活着看到这一消息。这篇特稿引起了体制内外人士的广泛共鸣，也引起了中纪委的关注。

04

仲裁之乱

2023年我们曾撰写文章《PPP后遗症：四川达州政府主导项目欠服务费、借款超12.5亿，烂尾抓人》披露国企达州发展（控股）有限公司借公权打击民企，既要赖账还要抓人，该案在2023年10月即已结束庭审，开江县法院却始终未给出判决结果。2024年4月，我们再发布《四川达州公安被指插手经济纠纷，致宣汉县扶贫项目受阻》，讲述这一事件中，公安治民企三年没完成一审，还形成了次生灾害，导致宣汉县扶贫项目“广厦行动”停摆。

“达州公安局违法违规操作，以‘责令暂缓支付’的方式冻结无关企业资金9600余万元，扶贫项目已停工两年之久，资金链被人为阻断。”项目实际施工负责人称，宣汉县政府、宣汉县指挥部通过当面汇报、提交情况反映材料、电话沟通、信息沟通等方式向达州市国资委、公安局、纪监委汇报、反映有关情况多达50余次，一直未得到解决。

荒诞的是，该案迄今已四年多，仍未做出判决。辩护律师收到的开庭通知显示，2025年2月6日，该案又将再一次开庭审理。如此“马拉松式审判”，是对被告人和司法公信力的双重伤害。

5月，我们发布了《贵州民企致信中国政法大学，请求其收回对一家仲裁委的奖项》，披露贵阳仲裁委与中铁五局集团、中铁十七局集团、中铁置业西南公司、中建四局一公司西南分公司、贵州建工集团、贵州省一级金融单位、贵州的较大专业协会等进行“战略合作”，从而让涉诉另一方当事人成为该“战略合作”的牺牲品，在仲裁中惨败。就是这么一家丧失了仲裁最基本居中立场的仲裁委，却获得了中国政法大学仲裁研究院等授予的第三届仲裁公信力评估“改革创新奖”。

仲裁受害者贵阳礼龙建筑劳务有限公司为此向中国政法大学去函，请求收回对贵阳仲裁委授予的这个奖项。

贵阳仲裁委的“战略合作”招致了广泛的批评。网页截图

匪夷所思的是，贵阳仲裁委的“改革创新奖”既未被收回撤销，我们在多个平台上的文章还被这个监督对象全部投诉下架。文章有何“违规侵权”之处？贵阳仲裁委自己做的事，又是自己主动公布出来的，还怕别人议论吗？倒反天罡了。

同月，我们还发布了文章《延安仲裁委被指虚假仲裁2000万，造成对方损失超1亿》，对延安仲裁委的一起仲裁案提出质疑。

最近几年，我们曾先后关注过湛江仲裁委、重庆仲裁委等的仲裁争议案件。仲裁行业的公信力严重不足，正是许多仲裁机构严重悖离应当中立、公正的基本要求、给一方当事人造成巨大损失，所结出的恶果。许多律师表示，已对仲裁失去信心，不会再建议当事人使用仲裁这种手段进行商事纠纷的处理。

05

经济回暖与民营企业不被公权随意拿捏的关系

“扶持一个企业我真没那本事，干垮一个企业太简单了。抓住一点小问题，一放大这个企业就要完了。”这是山东省成武县一名行政执法人员所讲的真话。民营企业在强大的公权力面前，处于非常弱势的地位。很多企业家也因受不法侵害而灰心丧气，移民他国或者“躺平”，关闭企业，不再进行投资。如此，便对经济产生了严重的负面效应。

6-8月，我们先后关注的海南、四川、山东、河北《5亿元行政处罚被海南高院撤销后再次作出，国务院点名批评》（6月8日）、《四川南充股级干部“霸占”民企18年 投资人含恨离世遗孀接力维权》（6月10日）、《山东滨州一民企时隔9年被认定为国企，法官重判“国企蛀虫”有了依据》（7月15日）、《一次失败了新三板公司出售：因收购方违约而转回股份，邯郸警方抓人》（8月26日），讲述了一个个倒霉老板的真实故事。

这些事件里，海南尖峰置业有限公司与澄迈县综合行政执法局的较量仍在继续，其后又有《中国房地产报》等官媒报道加持；四川省成都市已故企业家孙佐才在南充市蓬安县投资的数家企业，亿万资产如今仍在原蓬安县粮食局股级干部周应省的名下，周没有得到任何法办、处理；山东滨州的“烈士三代”左鹏获刑25年目前申诉至最高法，尚无进一步的消息，5名知名法学家论证其系民企老板被错误定性国企高管，而其妻崔翠芬在外喊冤也获罪。

情况最好的，当属新三板上市公司北京众拓联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因股权纠纷被河北邯郸警方跨省抓捕的当事人、股东李妍和管理人李群。

两辩护人认为：李群和李妍的行为属于典型的民事纠纷，完全不符合诈骗罪的犯罪构成要件，根本不构成诈骗罪。我们的文章发布后，2024年11月6日，邯郸市复兴区法院仍执意以构成诈骗罪，判处李群有期徒刑11年，李妍有期徒刑10年6个月，并处罚金。

两审裁决和释放出来的李妍。受访者提供

律师发现一审判决书中竟然存在56处错漏，撰文《漏洞百出的判决书，是谁在丧失司法的公信力》进行批评，再度引发网络舆情，成为推动案件转机的重要力量。几天后，2025年1月8日，邯郸市中级法院采纳了律师的辩护意见，认为一审事实尚不清楚，裁定发回重审。

1月14日，已被关押六百多天的李群、李妍被复兴区法院取保候审。这起“以刑讨债”案件绝处逢生。

“我们的当事人走出看守所的大门，那双满含疲惫却透着感激的眼神，击中了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那一瞬间，胜利的欢呼似乎无法奏响，心中只剩下深藏的释然与感动。”辩护人张涛律师说。

公安远洋捕捞，税务竭泽而渔，行政执法天价罚款，医保部门低价购药，如此疯狂的“开源节流”，经济下行的后果正在淋漓尽致地显现。这是一位资深律师的总结。众多有识之士认为，在民营企业不被公权随意拿捏的时候，我们的经济自然会回暖。

06

找到杀人疑案的蛛丝马迹

9月18日，我们深入陕西汉中洋县调查马小昂故意杀人案后，发布了文章《坐牢二十年后，陕西一起杀人案现转机：罪犯血型与现场不符》。作为杀人现场留下的最重要的物证——凶手血迹，血型竟然与被抓获的马小昂不匹配？马小昂申诉认为，通过DNA鉴定就能找到真凶。

离奇的案情也引起了上游新闻、津云新闻等官媒的关注和报道。若果真如此，该案纯属“冤得不要太明显”。10月，陕西省检察院带马小昂去重新做了血型鉴定，相信真相很快会水落石出。

马小昂的申诉代理律师房立刚还呼吁杀人真凶出来自首。他说，已经知道真凶是谁。

纪委监委和政法干部的腐坏，必然造成社会失序的后果。9月13日，我们发布《湖南邵东多名政法干部被举报与商人彭氏兄弟抱团放贷，银行流水曝光》，披露放贷商人彭志桥跟县委副书记、公安局局长等形成“铁关系”，在邵阳市双清区检察院办理的一起刑案中，邵东县委副书记周平甚至亲自活动，致使彭志桥被以“犯罪情节轻微”不予起诉。

网易号上的内容。网页截图

9月25日，我们发布《上市公司行贿淄博经侦后，多人被以“合同诈骗”判重刑》，披露山东省淄博市公安局经侦支队副支队长蔡衍杰在向上市公司“联创股份”代理人朱洪涛索要现金55万元后，全程策划了一起10亿元级别的“合同诈骗案”，致使投资人孔刚在内的上海鳌投多名股东等人被判处无期徒刑等刑罚。

9月28日，我们发布《大数据显示：湖南一法院院长上任后，弟弟律所当地接案激增8倍》，披露湖南曾鼎新、曾鼎言兄弟被质疑“哥哥当法院院长，弟弟当律所主任，兄弟齐心发大财”。大数据显示，曾鼎新走到哪儿，他弟弟的律所业务就开展到哪儿。

11月10日，我们发布《纪委女干部与情人构陷云南“打黑英雄”，致其入狱四年》，讲述备受全国警界关注的云南“打黑英雄”、镇雄县公安局原副局长汪剑武职务犯罪案重审。新调取的证据显示，汪遭到了90后女纪检干部、原镇雄县纪委监委第三纪检监察室主任秦小玲和秦的60后男朋友、原镇雄县委第五巡察组巡察专员朱绍东的构陷，还牵出了县纪委书记的秘密。

12月6日，我们发布《鹤岗市公安局局长会场指挥10余警察抓捕副局长》。被抓捕的黑龙江省鹤岗市公安局副局长周大勇亲人质疑该事件完全不讲办案回避原则：仅凭鹤岗市公安局主要负责人一句“周大勇涉嫌严重刑事犯罪”，没有出示任何法律文书，没有罪名，就指挥十余位民警把正在自己身边开会的副局长抓走。这既不符合国家机关对干部审查的组织程序，也不符合司法机关对普通公民的审查程序，其性质为没有手续的非法拘禁。此后又辗转五地关押，非常离奇。

周大勇文章在黑龙江省引起了极大的反响。12月27日，黑龙江省纪委监委首次对外通报周大勇案案情，称其严重违纪违法被查处。通报称，2019年至2023年，周大勇任鹤岗市公安局副局长兼鹤东分局局长期间，违规超标准配备备勤休息室供个人使用，还违规同意以“救助金”名义发放奖金，并从中领取17.4万元。最终，周大勇受到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处分，涉嫌犯罪问题移送检察机关依法审查起诉。

不过，周大勇及其亲人并不认可这个案情通报。他们说，发这个的原因就是我的文章出来以后，要扭转一下舆论的影响。“周大勇在鹤东分局的休息室，特别小，除了单人床，桌子都放不下。他天天在单位住，你说不让他住那，难道睡办公桌上？”“所谓违规同意发放奖金，只是因为他作为班子成员在会上同意而已。那时候还没当副局长，是2017—2018年在经侦支队当大队长的时候，配合南山分局办案，那个专案影响挺大，给了专案组所有人都奖励，周大勇不是最多的，时任南山分局局长牛传金20多万，其余人金额不等。鹤岗市公安局这些年一共发了几千万，受益几百名民警。”“通报是让大家都觉得周大勇是自己给自己发钱，但鹤岗的人都知道，实情不是这样的。现在公安内部都说，拿办公用房超标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说事，好笑。”

这意味着，周大勇案还存在较大的变数。

12月17日，我们发布《新疆一现役军官被两叔叔举报系假冒身份，本人回应：诽谤》。文章刘一霆态度强硬、倨傲，表示两位叔叔的举报属于对“一名实实在在守在边疆五年的边防军人”的诽谤。

文章发布后，宁夏中卫市和河南周口市有关方面及社会各界高度关注，被举报当事人也在舆论中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刘一霆不再否认被举报事项的真实性，数次向三叔刘爱涛的家人发去致歉长信，称自己已被军队开除，取消所有学历和身份待遇，回到了地方。此外，他还要去河南的公安局接受相关情况的询问。

而曾在我们采访时一言不发的刘爱华，于文章发布当晚，就让朋友打来电话，想让我们“开个条件”把文章删掉，试图消除舆论。此后，这位宁夏自治区政协前常委因怒打举报人其三弟，被行政拘留。而帮忙办理假身份的河南太康县警察，也已被当地纪委监委控制。

所以，毫无疑问，展示荒诞与告别荒诞之间有着因果关系。我们展示荒诞，就是为了与荒诞挥手告别。